玩具男孩拾柒號

    其實小翼自個可沒那麼好的音樂被殖民水準，那天他跟英俊威、邏腳一上SPLASH二樓就有留意：「哇賽！那桌有個特優級！」一行人神色鎮定地走上了三樓DJ台與VIP區，英俊威馬上回頭跟邏腳、小翼議論紛紛，還沒跟顧及跟潑猴打招呼呢，雖然今天是他的DJ Show。

    說是駐場，潑猴也只是把國外House電台的Promotion Set用電腦軟體接成2小時連續版本，電台上放的大多是宣傳一兩首主打單曲，所以整個Set聽起來好聽能跳舞的時間，也真的就那麼幾分鐘，電子效果器咻咻叫噪音時間居多。

    「你不懂啦！在美式酒吧放電音！不覺得很衝突！很實驗嗎？！」潑猴邊舉啤酒瓶邊搭自己肩膀「小翼你說這叫什麼來著…eeletro？」「是Electro！你不是科技所研究生嗎！」小翼心正躁，不想念什麼英文詞，二樓轉角那個妹好白，長得好像哪個Model，自己怎麼想不起來像誰…「那不過是個專有名詞罷了…嗝！」他不想應付酒鬼那雙手，「不會唸不代表我聽不懂」，小翼才管他懂不懂，脫開潑猴溜了。

    他這麼有自信，是不是Cocaine？！英俊威盯著潑猴的鼻孔瞧，生恐落過一抹神秘隱遁的白，又跟潑猴乾了一口；潑猴直灌大口生啤，光碟片插進player後，就放給它爛喝酒看妹去。在天井裡看一、二樓的妹是最佳觀測場所，舞池中扭曲四肢的時間佔大部分，喝瞎想把妹，較困難，除非你敢瞎哥把瞎妹；偏偏每次大夥一到有酒的地方不自覺就喝瞎，早沒意識辦正事，一不小心鹹豬手還往人群中蹭一把。

    舞池裡的女大學生們身陷鐵桶陣，咱們從三樓最上層DJ台旁的VIP包廂往天井下望，情勢最清楚，總是一圈男孩想靠近幾個女孩，然後不斷地被發好人卡；好人好人好人，高段點的女孩眼神就會發卡，在包廂基地謀定而後動是必要的，等好人軍團敗下陣去才是出動的時機。

    「哇塞！今天的山脈好壯觀！」一二三也已經好幾個週末都對著螢幕畫圖，一看整個天井都是事業線，才覺得一週的疲勞減輕了些。「有辦趴果然有差啊~你看，你看那個白色小深V，無法一手掌握！」不過潑猴是今天理論上的主角，他更關心自己放歌時有沒有正妹注意自己，現在得先放放電，他觀望著。「報告，白色小深V已經連砍十三人」邏腳人如其名，腳最長，居高臨下好觀察。「是亞馬遜女戰士。」「人間兇器啊…不能一手掌握！」潑猴右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，男孩們偷笑著，因為潑猴沒發現他女友，表妹，正在背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潑猴意識到女友在身後，隨即閉嘴，裝沒事人。

    在溫羅町的青春十字路口，什麼東西不多，大學院校最多；幾條大街角落總是固定有點開舞廳，音樂再爛下去都不會倒，荳蔻年華的女學生總是一批換一批。小翼心裏猜想，阿猴等等說不定還有Fans捧場呢，國外電台宣傳Set就算再爛再偷懶，至少開頭跟結尾還是會來首Hit，接歌模式雖都一樣偷懶，還是比三十年芭樂歌Remix來得好些。

    英俊威Shut連喝三杯，就愛演戲，這齣叫「台灣Hip-hop子」道具是大舌頭，「你問我芭樂是什麼？！」一轉棒球帽。

    「芭不芭樂~很簡單！看看你的前後左右，有沒有人把手舉起來~Y~M~C~A！手語訓練班~Y~M~C~A~手語訓練班！」「把手舉起來！」「Riseyourhandsup！」「把手舉起來！」「Riseyourhandsup！」他回頭繼續大舌頭，「你為什麼來舞廳要帶墨鏡！因為這裡大家都懂手語！」他繼續MC，「只要你一聽到，YMCA你就逃，你就還算有得救~還算有救~不是太豬腦，不會變僵屍~不會變僵屍！只要你一聽到，YMCA你就逃，各種版本攏共款，團康版、嘻哈版、三倍速版、舞曲版、大悲咒版、搖滾版~啊今嘛你甘知？」

「你，沒錯，就是你！」英俊威自唸自High走過來，轉身又轉帽。

「因為有很多肉腳在組團！因為有很多肉腳在組團！因為有很多肉腳在組團！」

    「接這樣唸好像不太順唷」佑佑端酒上來時對英俊威白了一眼。「少囉嗦啦！我講順就順！因為我是台灣ㄟHip-hop子！這就是正港台灣ㄟHip-hop！」雙手比個槍。「Hip-hop三小！你這假外國人！你還不是比手語！」潑猴罵道。

    舞廳裡比手語總是隔段時間就流行，是不是我們的大學生族群音樂喜好有些問題？希望他們是因為功課很忙，所以沒空聽好歌High歌，潑猴也只能這樣想。放首日本J-pop的tranceremix都比YMCA野MIX來的Fashion吧？濱崎步也很不賴啊？潑猴想起上週六值班放電音，人來High的學生族竟然立刻清場，超不給面子，那天Splash老闆好死不死有來店裡，又叫他放YMCA野mix，再不然就是黑眼豆豆十年前的歌，低能。今天潑猴可是把電台裡的High歌猛歌都燒好帶上，要一雪前恥。

    酒一輪，潑猴穿起X-Large的猩猩外套，頭帶EDHARDY刺繡帽，安上鐵三角迷彩罩耳機，他說，「兄弟們」，他正登梯。「你們可以去舞池裡搶妹了」他抽搐著擰鼻：「反正都聽過。」

    此時從下往上看潑猴，英俊威終於確認，他的鼻孔真的有點白。 

    小翼鬼祟地走近二樓轉角桌，推著紅磚牆找紙箱遮掩，那桌只有兩個女孩子，看樣子都是御姐，不知那間銀行員工，這麼倒楣，星期六還得上班，他盤算著。「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一個明星？」好爛！好老土的把妹招式！「我可以請你喝酒嗎？」可能還是用這招。潑猴開始放歌沒啊？沒音樂我不會跳啊！他回頭看三樓潑猴爬上鐵梯，打算等首High歌邊跳邊裝High晃過去。「嘿美眉，」「想跟我跳隻舞嗎？」如果被打槍的下一步，該怎麼辦才好；小翼正想說詞，瞥見一二三上樓，趕緊躲在紙箱後跟他打眼色，一二三完全沒看小翼，交過轉角桌時只顧注目禮呈270度，過小翼身旁時還用摔角技攀上他頸脖吼「那個制服妹好AV喔！！！」蹦跳上三樓。

    給一二三來這一下大動作，轉角兩位穿著銀行制服的御姐都回過頭來盯著小翼，躲都沒地方，他真想轉頭回去找人逗腳手，燈下潑猴就放High歌。

    是段無念的噪音，重覆著逐吋腐朽的電氣頻率，四重迴旋纏繞的低音拍擊，讓空氣分子緊緻厚實~My Love ‘all spirits in my life~來自Deep Dish Remix裡的歌單，好聽雖好聽，潑猴都沒新招喔，少女高音以聖歌的口氣隨意哼著節奏單調的戀曲，該不該來段Free Style Show過去？

    那不要太誇張的動作好了，稍稍來個滑步就好；快一點！已經來不及了，她們倆一直盯著我瞧！

    「唷美眉」小翼也跟著大舌頭，「要不要讓我請你喝酒」接著小翼半後轉滑步流向他的Leah身旁，最後來了個手指定格，卻指向旁邊那個嬰兒肥。

    他眼角瞄見莉亞噗一笑：「你這小弟弟，」嬰兒肥說「不覺得應該回家練一下再來嗎？」小翼趕緊站好來，正經八百的要跟嬰兒肥握手。

    「我是小翼，你好你好。」但他伸左手，又回頭指三樓DJ台旁的包廂，「我跟我朋友坐在那邊，」眼光不停指示著，「今天的party是我們協辦的，你們喝不喝酒啊？」「怎麼？找你買酒有比較便宜嗎？」嬰兒肥反嘴問他，當然不會跟他握手。「當然有啊！美女要喝酒都有招待！」「你是老闆？你招待？」雖沒望著她的眼，初次聽見她的聲音，紛擾音符中的清晰，漂亮的鳥唱什麼都好聽。

    「這位外國人朋友聽的懂中文吔！」他全作沒聽見，滿口淨是瞎。「我又不是外國人，」莉亞有點不高興地說，她剛剛的諷刺這小男生不但當沒聽見，在那邊亂說什麼外國人，分明是故意要跟自己過不去，好吸引注意力！小色狼想跟姐姐玩啊？少來這套！

    「不是啦！可是你真的長的很像一個國外的明星Model啊！」

    「你說的一定是莉亞」上揚的嘴角有點扁。

    「每個男生都這麼說，我並不會覺得特別高興」小翼暗叫不妙，第一次接觸就打我槍，這麼不親切！別鬧啊老天爺！這一切是幻覺！嚇不倒我的！至少確認很多人說過她長的像莉亞，下句要接什麼啊？

    「一定是這裡燈光太昏黃…」於是他繼續若無其事彬彬有禮地，詢問眼前這位被他故意無視而有對抗反應的大美女，這位東方氣質版的莉亞小姐，妳朋友都怎麼叫你呢？

    「我朋友都叫我Kuromi」東方人莉亞Look的Kuromi眨了眨眼。

    「沒關係啊，我最喜歡莉亞了」小翼自己做了個結尾，轉頭又問：

    「那這位經驗豐富的姐姐是…？」

    「誰經驗豐富！我是Naomi妹妹！」「Naomi妹妹你好你好，你們兩個都很哈日喔…」他又要伸左手過去握，Naomi不知道要不要伸手時，小翼喊道：「你們喜歡喝什麼酒？」也只能想到這一句了，於是他箭步逃往樓梯：「我去拿酒來跟你們喝！」沒跟Kuromi握手。

    「ㄟ，你們有看到二樓轉角那桌穿銀行制服來的妹嗎？」潑猴把不知道醉了沒的英俊威拖過來天井瞅瞅，DJ台上早已經觀察很久了，嬰兒肥的事業線讓潑猴不能專心放歌，如果他有在放歌。

    「早就看到了，咦咦！那不是小翼嗎？」英俊威要醉不醉之間，什麼都人來瘋，一二三跟他作夥雙手開槍，「Tatatatatata！！！」迎接小翼上樓。「先生，被打槍嗎？」「打你老師啦！」「她哪間銀行的啊？裙子還真緊！」一二三笑說。

小翼看一二三在那邊鬧他，有點火大地回了句：尚愛台灣那間啦。剛剛都是一二三白爛惹的禍，害自己這麼糗！當下沒空幹譙他，直衝英俊威問：「誒，佑佑呢？」

    「她們還穿高跟鞋來才瞎呢。」英俊威望著她們的腿：「我哪知道她在哪？」眼睛已經喝到快失去理智：「你愛人你莫知？」

    「什麼愛人？我管她啊！來這裡還管她咧！找別的妹玩先！」「好好~你尚猴！」說完自己一閃往樓下找佑佑去了；佑佑最好了，是男人的好夥伴，要請妹喝酒找佑佑準沒錯，他快步走過二樓，樓梯盤桓間看邏腳跟兩個新面孔女孩子邊走邊聊心事，臉上寫著「剛窺到的」一前一後帶回包廂，英俊威可開心的呢，潑猴在台上更開心，能防禦邏腳A式快攻的異性，天底下不多，畢竟他可是跟F4同等級的帥，只是邏腳比較喜歡當老師，不喜歡當Model而已，他連個眼神也沒給小翼，逕自上樓，辦正事打緊。

    翻騰乳海中的吧檯裡只尋到建治，佑佑忙著在吧檯後邊裝冰桶，下腰盛冰曲線前後露溝，小翼墊長腳邊欣賞邊看足球，觀望著建治手裡搖調酒杯的空檔，小聲問他，「建治建治，我要特調三杯」「三杯？」「對，三杯」「特調口孔？」「對」，平常佑佑會調的那種」他解釋。

    建治眼中會心一笑：「我等等叫佑佑端上去找你」「相信她很樂意」小翼吐了個舌頭，應該吧？「是平常佑佑調的那種特調喔！」「OK的啦，專門招待朋友的嘛！」建治老練的扭開調酒杯，甩酒入杯遞給前面的女客：「Splash特調，讓你跌入馬里亞納海溝！」他知道，這是三倍濃的特調。

    一二三看小翼端酒上樓，趕緊抓著他道「你的妹一堆人窺啊！」「我有看到」小翼自己把剩下那半杯也灌了，剛剛經過二樓時他已發現，敵影幢幢。

    「至少有三批人」「恩」「現在靠過去那批應該是學生」「隔壁桌的課長一直跟她敬酒，想灌她」「伊款ㄟ查某一看就知道是甲意老ㄟ！」「有人發過名片了嗎？」「有啊有啊」一二三湊過來，「你沒看過去找她們的都是一些打領帶的黑狗兄？」

    大概是出於什麼人玩什麼鳥的心理，剛下班穿西裝的上班族們出沒在夜色場所時，看到同類，總是特別親切吧？我需要僚機！小翼拉著一二三：｢誒，我們一起去找她們喝酒啊，那個Naomi就交給你了！拜託！」

    一二三往身後鐵梯穿越而過的空台區指了指，小翼瞧見邏腳與兩個妹圍著小桌坐著。「對啊對啊，我最喜歡迷幻Trance！」一把嘹亮的高音，是剛剛邏腳窺回來的兩個大學生妹，又是穿高跟鞋來跳舞的傻妹，只要跟她們說包廂還有位置可以讓她們坐，通常不太會拒絕你的邀請，因為腳真的痠了。兩個人眼妝化得超濃，邏腳已經滿臉通紅，他對付的那個女生看起來，還很正常，前面已經擺了好幾杯空Shoot；一二三擺了個我正在忙的表情，對面那個妹一看就是他喜歡的菜，於是小翼只好鼓起勇氣，一個人咕嚕咕嚕，喝了再上。

    他發現有位寬褲學生哥，覺得自己很會跳舞，一直在Kuromi面前晃啊晃的踢地板。「擱有一個不驚死的，嘟好！」小翼心想，其實這位學生哥已經算是很會跳舞的了，但他的對手是未滿十八歲就出來走跳的老江湖，現在還變身上班族：小翼、一二三、英俊威以前在網路聊天室認識，那時週週在聊天室約人上舞廳，一股熱情拿來在網路上經營電子音樂瑞舞(Rave)社團，狂熱時期也曾週週揪團尬舞、辦趴、Djing，雖然也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。嘻哈當道，電子音樂也跟搖滾一樣不死，只是凋零。不過順著四個四拍跳上幾段排舞，是沒問題的，就算閉上眼跳也沒問題；轉個圈，畫出一道沒有她的圓，他知道，不用眼睛，小翼也能感受到週遭投注在自己身上炙熱的目光。

    當然也包含Kuromi。

    潑猴放的這個MixSet，小翼早已聽過許多次，知道最後部分的Hit Song要來了，女Vocal，是他喜歡的類型，抒情式嗓音結尾。默默走開的學生哥，看起來灰不溜丟；小朋友，有些事情是裝不出來的啊，御姐之戰勝負已經揭曉：Kuromi自己走過來問小翼：「你剛講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    「我是小翼，你好你好」於是他開始站在那跟Kuromi攀談，拿著剛端上來的那杯紅寶石特調，十分鐘內把人生志向說故事一遍。

    「那你叫什麼名字？」「我剛剛說了，我叫Kuromi。」都不專心聽人家講話的表情。「我是說，請問芳名？」小翼靠近了她耳邊：「我想知道你的真名…」「那你叫什麼名字？」Kuromi沒有遠離他。「我叫…」

    燈一陣閃，電氣幻象的魔法時間已經停止，換上傳統慢舞時間，在學生出沒的舞廳一定要來這一招，這也是這幾個路口的舞廳傳統，就算只有五分鐘也好。小翼以前每次都對這間芭樂舞廳的慢歌時間斥之以鼻，今天卻有著醺陶陶的臉熱。「啊，你聽」Kuromi雀躍起來，Beautiful One！！！我最喜歡的歌！她回頭望著小翼「你有聽過這首歌嗎？」

    「是Suede…」小翼低聲地回答，不列顛流行樂(Brip-pop)乃七年級前段班文青必備的徽章(之一)，還好沒給她考倒，他不禁有些得意起來，畢竟我也是有搖滾過(一段時間)的！但他從來不從真正喜歡suede，剛聽見團名都沒想起來在英國芭樂風潮中曾經有這樣一個抒情天團，他又回答Kuromi一次，好確認她有聽到：

    「是Suede…第三張專輯的歌…但我只會唱副歌」。Google大神似乎喚起了一些從前的回憶，不是在這間舞廳，而是在下個轉角的舞廳；沒辦法，誰叫康青龍這一帶是台北市高等學府的大學生們匯集之處，幾個十字路口的東南西北，地下室都有舞廳做生意，還有套票打通關的促銷，文青出沒是常態。

    「你好厲害喔！果然設計師就是不一樣！」

    「沒什麼，碰巧我也喜歡Suede而已」

    「你是Suede的忠實歌迷喔，連第幾張專輯都知道呢！Europe is our Playground！」她自顧自地唱了句，一副要小翼接力唱的表情，這應該是Suede的歌吧？可小翼真的記不起來是哪一首？現在說不知道會不會很遜砲？還好兩人沉默了三秒鐘，Kuromi自己唱了「London is our Town！」

    「你很遜吔！」「這首我真的沒聽過啦。」「你從第三張專輯才開始聽的哄~算不上忠實歌迷，還是連單曲都有買的姊姊我比較厲害啦！」他發現Kuromi在藝文話題方面可能比他資深，當下決定不可賣弄，裝傻裝紳士繼續。「…你只是『Suede』，但我是『London Suede』…」「好好~你贏你贏」；為了避免讓Kuromi再問一些文藝青年問題，小翼用兩根手指環住了她的腕，悄聲說句：「這樣還不算牽手吧？」，果然Kuromi頭一低不再言語，「小色狼！」把手甩開；好在朋友們音樂聽的多啊，不然他怎麼能近朱者赤呢！他覺得臉頰有些發燒，就快要唱到副歌的簡單歌詞了，Kuromi下桌，在小翼身旁繞了一圈，說：「我大學的時候最喜歡這首歌了…」她的臉頰好靠近我的耳朵，要一起跳隻舞嗎？我應該沒有聽錯吧？所以他早已下意識地把手環上Kuromi的腰，可我不太會跳舞呢？Kuromi白了他一眼：

    「你太謙虛了，我剛剛有看到你的舞步啊！」「跳電音House跟慢舞比起來可是差很多。」她領著小翼走向鋼樑與空台間無人的角落，「Here they come！the beautiful one！the beautiful one！LaLaLaLa」在交疊的細碎舞步間，美麗的人兒正看著我跳舞呢，他們兩個像個人演唱會一樣大聲唱這歌，在透明的玻璃磚牆間傍若無人又唱又跳：「Here they come！the beautiful one！the beautiful one！Ooohoo~」「You don’t think about it！」「You don’t do without it！」

「Because you’re beautiful！Ya~Ya~」

「Ah~If your baby’s going crazy,that’s how you made me~Ooohoo」

「Ah~If your baby’s going crazy,that’s how you made me~」

「LaLaLaLa！！！」「La！La！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…」

    滿室La聲中，小翼想起自己似乎有聽過這首歌；以前他老覺得主唱Brett Anderson的嗓音實在太娘砲，狀聲詞也要強調唱這麼久，何解？

眾多英國芭樂團Brip-pop中，「Suede」無病呻吟充滿矯情，「Verve」自怨自艾太多，「綠洲」太勞工，「Radiohead」太崇高，「Keane」太幼秀(而且沒吉他就像沒XX)；他喜歡的是像「Blur」這種賣弄小聰明的不良少年，擺明著耍帥，到老還靠才華吃飯，沒事還可以幕後化身嘻哈「街頭霸王」才屌。

    「可是Brett Anderson的前馬，後來被Blur的主唱Damon接收了」「那又怎樣」小翼憤道，「正妹是一種重要資源，你丟我撿很正常的啊？更何況他們玩音樂都同一個圈子的，一樣亂！」「外國人更是亂！」他又補了一句。

「Brett贏Damon」「對啊」「他前馬叫什麼名子？」一二三跟英俊威你一言我一語，他們都不是那麼支持Blur。但自從一起跑趴跳舞之後，這些有歌詞的都不聽了，大家異口同聲：「現在沒有什麼話需要明星唱，大家都開趴就好了。」那時也不過才大學剛畢業而已，已經有多久沒聽這些從前珍藏的CD呢？

    「噁心死了，麂皮(Suede)只有摸起來優雅啦！」要不是小翼以前有跟一二三借Suede來聽過幾次，剛剛在Kuromi面前就不能充內行，他一點都不覺得那些黑皮衣的紳士們配的上優雅、Ellegent這形容；什麼Glam Rock的遺緒？還不是Party Animal比看誰中毒兇，你看他歌詞裡一直寫海洛英就知道，煽情；雙身雙性又有誰玩的過David Bowie？

    「可我們不就是Party Animal嗎？」小翼記得一二三是這麼說。

    「你這娘砲不懂啦！只有Gay才覺得Suede好！」他當然知道自己是Party Animal。「幹嘛這樣，我也喜歡David Bowie啊！」那時一二三接著說什麼來著..？「真正的Gay才不會喜歡Suede」小翼一直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，他不是忠實粉絲，此時看著遠方DJ台上潑猴遞來的喜孜孜目光，他成功了，他成功地完成了小翼剛剛託付給他的點歌任務：在慢歌時間的第一首歌，立刻祭出Brip-pop的英式抒情搖滾─這也是這幾間舞廳的慢歌標準手法。小翼突然開始有點了解，華麗派的女生才會喜歡英國紳士Suede，就算他們是唱情歌給異性戀聽的同志。

    「真正的Gay才不會喜歡Suede，因為他們現在可以買 Tears，吉他手與主唱和好出新片了。」他想起來到底一二三說啥了。

    真的好久沒有聽有歌詞的歌了，他看著Kuromi燦爛的笑，想不起自己那些CD唱片究竟放在哪個櫃子裡，那些曾經年少的樂團總緩緩地解散、復合在紛擾中，再也想不起去向。

    一曲結束後沒多久，Kuromi走上三樓來：「Naomi說要走了唷…我跟她一起走。」「嗯…那我明天再打給你好嗎？」「打給我幹什麼？」「我們可以出去走走啊」小翼順勢就說。「你要陪我逛街嗎？」「可以啊，我陪你逛街」「開玩笑的，我不是個愛逛街的女生，其實我是運動型的。」「什麼？」「如果有要去做運動…」她轉頭：「再打給我吧。」說完，她頭也不回地走。

    這個夜裡，小翼想枕著英國芭樂搖滾入眠，翻箱倒櫃尋找CD，好不容易找到一張Suede，雖然不是犬人星”Dog ManStar”，而是賣最好的那張同名專輯”Suede” 「我也是有搖滾過的啊…」他想。在往倫敦的旅途上，不禁幻想起她的年少；那時的Kuromi，臉龐的線條跟我所看到的一樣纖細嗎？陪著她一起聽著這首Beautiful One的，我忌妒的幸運兒…